第二辑 闲情偶寄
读书闲话
一直都说读书是件奢侈的事,怎么个奢侈法呢?这样说吧,我常把书比作是油条。有点好笑吧?在觉得好笑的同时,一定还会生出些莫名其妙来。当然个中是有故事的。
我的老家住在一道故河的堰上,河道年久失修,淤塞了。夏日发洪水的时候常淹了农田,有时还会殃及村舍。政府便征集劳力整治河道,工程指挥部就设在我家的门口。
那时我也就是十岁的样子吧,一天早饭光景,我溜进了指挥部,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家伙在摔蔑筐里的油条,一边摔嘴上还一边说:天天吃这东西,吃个什么劲!那年头不要说天天吃油条了,就是个把两个月我也不一定能吃上一回油条的。后来长大了、读书了,每每面对那些课本之外的书,却又得不到的时候,我心里都说:书是油条。
至今还记得我所买的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是席慕蓉的一个作品集子,叫作《温馨的爱》,收编的是些清新自然的诗歌和隽永的散文,还是选释本。内里好多的句子到现在依然熟记于心:“当所有的亲人/都感到我逐日的苍老/当所有的朋友/都看到我发上的风霜/我又如何舍得与你重逢/当只有在你心中/仍珍藏着我的青春/还正如水般澄澈/山般葱茏。”我从一周的生活费中挤出了买书的钱,可是那个星期我竟真的挨饿了,最后还是得女同学的资助才渡过难关,后来我把这经历写在一篇回忆性的散文《姐姐》里面,算是一种怀念和感恩。有过这样特殊的经历,后来我南北飘泊,总把那本书带在身边。
无力去买书,却又想要着读书,那只能去走另一个渠道,就是秉承先贤所言,借书而读。可是有些书是要像待茶一样,细细品的。匆匆忙忙借来的书是品不出个中精髓的。再有,借书又常常会生出些尴尬来。我就不止一次在他人的书柜边看到过贴有“书不外借”的纸条。主人估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吧,害怕人家借了去,永无归期,贴个便条,防患于未然,也能理解。事实上我也有过借人家书未还的经历。一次我在马路边上练摊,就遇见一位自行车前篓放着书的女顾客,和她攀谈一番后,就说到借书的话题上了。原来她是一家图书馆的管理员,书都是图书馆的,让她有些为难,怕日后见不着我,无法拿到还书。但看到我诚恳又真心想读书的份上,还是借了一本给我,并约好日后还在那地方还书。后因种种原因,书终于是没有还上,现在想来还觉得心有不安,有愧于人家呢。
在收藏界有个行业术语,叫“捡漏”。读书也是可以“捡漏”的。刚到扬州那阵子,我借住在城南郊区的一个村子里,那儿聚居着众多的外来人员,有好一部分人是靠收旧谋生的,他们常常能收到一些书籍,那是我“捡漏”的好地方,也真的能淘到好书呢。像《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平凡的世界》、《沉沦》等书,都是从那里得到的。我还曾拣到过有作者签名的书呢,只是不知道那该是写书人的悲哀还是读书人的悲哀。或许这些不该是我要关注的,有书读才是最快乐的,于是我就写了个《收荒与读书》的闲情笔记,记录下了那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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