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太阳似乎比往天大一倍,那无数根金针一样有力的光线钻过树冠树枝树叶,直往地面植物和草皮上扎,扎得草叶抬不起头,晒得地皮直喘热气。王昌林的绑腿扎得紧紧的,撩开大步走在前边,李小幺则跑得拖泥带水地跟在后边。他们在参天大树之间的空隙里绕来绕去地往前走,身后的地面由于陈年老叶铺得太厚实,好像被他们犁开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沟。
“哎,你们走得太快了,等我一下嘛,说不定捕到了黑熊野猪,我还能帮你们捆哩。”九斤黄因要关好草棚的芭茅草门扇,没跟上他们,只得在后边喊他们等她一会儿。
他们今天全体出动了,是去察看分布在几座山上专猎取大型野兽而挖就的陷阱、支起的塌子、布下的套子,看有没有捕获到猎物。
先从后山大老林里一路检查下来,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大家累得腰也酸背也痛了。到了一块沟边平地,王昌林说:“休息一下吧,渴了沟里有水喝。”
一听说休息,李小幺就往脚边几寸厚的枯叶上一躺,两眼望着天,没精打采地发牢骚:“今天运气太差了,钻了半天的山,连根野鸡毛都没捡到。”
九斤黄嚼着一支酸叶杆,边呱边安慰他:“我昨夜里做了一个财梦。”
李小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马上坐起来兴奋地问:“什么财梦?”
“我梦见一个老妇人双手递给我一个又白又胖的娃娃,要我抱回家。”
“抱娃娃是财梦?”李小幺不相信。
九斤黄说:“信不信由你。”然后继续吃酸叶杆。
王昌林听了九斤黄说的她的梦,心里“格噔”了一下。他想,你九斤黄身为一个女人,要是不当坏人,也早该是一个母亲了,还可能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好母亲。可惜呀可惜,你现在是一个俘虏,你手上沾着我的战友们的鲜血,你还想当母亲?只能做做你的母亲梦吧!唉,我当兵走时,冬秀给我往肩褡子里塞过一筒柿饼,那柿饼表面上了一层白霜,真好吃啊,又甜又香,冬秀个子比九斤黄稍矮一点儿,瘦一点儿,她要是生孩子,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不知她结婚了没······
九斤黄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酸叶杆,吃着吃着就停止了嘴部的咀嚼。她沿着自己的那个梦接着往下想:我要真是有一个又白又胖的娃娃,那该有多幸福啊,我要给他起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叫正文,或是叫仁义,我要培养他好好读书,尤其要好好学国文,千万不能当坏人······
李小幺则又重新躺回到了枯叶中,身子把枯叶碾得哗哗沙沙地响着。他想像着司令说的财梦或许就是猎到一头大野猪,自己又可以吃到烤肉了。一想起吃烤野猪肉,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焦香的猪油从嘴角正在往下流,流得下巴油光发亮。
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各人进入了各人的幸福世界。
一只野鸡突然“咯咯嘎嘎”地从左前方不远处飞起,从他们的头上飞到了侧面的山坡。
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望着野鸡像一片枫叶,渐渐落入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树冠之中。
王昌林侧耳细听了一下,就听到了不远处有“啊嘶啊嘶”的叫声,像是大型动物累极了的喘息声。由于声音很微弱,似乎隔着几座山,又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导上来的。王昌林转动着身体寻找发出声音的方向,没听出究竟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他只有扑下身子,把耳朵紧贴地面倾听着。
九斤黄屏声静气地看着王昌林,并打手势警告李小幺不能弄出一丝丝的声音干扰王昌林对声音的判别。
王昌林果断地站起来,指着左前方不远处说:“对面小山坳里我们不是挖了个捉大物动的陷阱吗?声音像是从那边发出来的,会不会是那口陷阱里栽进去大野兽了?”
“对!我们今天有大野猪肉吃了喽!”李小幺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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