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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灯芯一样粗的小松树苗在没了牛王刺掩挡阳光的土地上，飞快地成长着，才几个月的时间，它就有小手指粗了，而且小身子笔直，枝杈粗壮，针叶墨绿。一看就是一棵能长成大树的好苗子。

玉米的穗子已经开始麻壳亮地扬着花了，王昌林又喜又忧。喜的是第一季庄稼种成了，有了经验也有了种子，以后可以一茬接一茬地种下去，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忧的是，自己的军用挂包里，当计时器一天积一根的苦楝树咬牙棒已经有一百多根了，可排长们仍旧没有一点消息。

苦楝树咬牙棒当时是他用来咬在嘴里转移腿伤的疼痛用的，当有一天扳着指头算算已经过去了十六天之后，忽然觉得过去的十六天像是过去了十六年那么长，日子是那样的漫长和难挨。他一时觉得头脑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就用咬牙棒开始记录起天数来，每过去一天就丢一根咬牙棒到挂包里。现在已经一百五十七根了，排长和战友们仍然杳无音信。有时候王昌林真怀疑这过去的五个多月是不是一个梦，自己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或者是脑震荡了，一直没有醒过来。这经历过的一百多天，以及一百多天里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梦境里的幻觉呢还是真实的境遇？

可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他就拧一把自己的大腿，咬咬自己的手指头，分明都有敏锐的疼痛感。这说明自己仍旧活着，仍旧醒着。可活着醒着怎么又老是恍恍惚惚的呢？他就削一根苦楝树咬牙棒，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一下，让那钻心钻脑的苦味刺激自己的神经，使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事实。

咬过的苦楝树做的咬牙棒放进挂包后，他就想，排长为什么会把自己丢在这里一百多天不管不顾呢？难道自己一不小心掉入了神话世界？难道是这里的时间跟外界的时间在不同速地流逝，这里的时间过去了五个多月，外面的世界只是过去了三五天，这才使排长和战友们还没有来得及回来找寻自己？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话，排长为什么不来找寻自己？排长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忘了。就算排长万一牺牲了，王昌林相信，排长在牺牲之前一定会把自己托付给其他战友们的。只要还有一个战友活着，回到营部也会向上级汇报的。难道真像九斤黄说的那样，排长和战友们全都牺牲了？这又怎么可能？我们排刚开始清剿这股残匪时，敌人多于自己五倍都不止，通过几个月的追剿，到俘虏九斤黄时，敌人已大部被歼灭了，剩下的人数跟剿匪部队的人数差不多了。而且贼王九斤黄已经被擒，敌匪的枪支弹药都耗得差不多了，怎么会使排长们全部牺牲呢？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王昌林的这些想法只能一个人在心里沤着，不敢说给两个俘虏听，怕他们心生异图，又给自己制造些麻烦出来造成不必要的折腾和损失。

这天，王昌林看到种下的玉米再过二十天左右就能收获了，决定去把班长王富田们坟前的那些玉米先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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