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算是比较多的。我家最大房间十五平方米,用来做书房。放了八个书架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摆,还是摆不下,有些书就往卧室放,往阳台放,往餐厅放。曾经一本本登记,没记完,大约有上万册吧。“书藏万卷人称羡”,作为一书生,也可聊以自慰。
然而我的书比我的父亲曾经拥有的书,还是少多了。
我的父亲究竟有多少书,我不知道。在我已经记事以后,我记得最清晰的是十多个古色古香的书柜子,材质上乘,制作精美。若是保存至今,应该称得上一件高档家具,甚至是文物。那是专门存放商务出版社出版的大型丛书《万有文库》的书柜子。可惜,因为生活窘迫,这一部大型文库,后来不得不割爱卖掉了,只剩下这看上去典雅大方、想起来让人心酸的书柜子。可惜,再后来,连这宝贵的书柜子也不知所在了。
不过,还记得,那些书柜子,曾是我少年时代最喜爱打开和窥探的一个秘密宝库。因为,其中还保存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书籍。
还记得有一套《饮冰室文集》,洋装。那时候,人们把不是线装的书籍统称为“洋装书”。这套洋装书使我得以知道中国近代有过一个叫做梁启超的思想家。《少年中国》的文章题目,令少年的我兴奋不已。
还记得有一套少年世界文学名著丛书。具体书名,哪家出版社出版,忘记得一干二净。那丛书的纸张和印刷水平绝对一流,还有许多彩色插图,让少年的我爱不释手。就是从这套丛书里,使我得以知道诸如《大人国游记》、《小人国游记》和《伊索寓言》、《两千零一夜》这样的世界名著,把少年的我的视野拉大到中国之外。
还记得有很多很多中国古代小说、笔记、戏曲等文学著作。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等自不待言,都是有的。还有一部《荡寇志》,对《水浒传》的颠覆。他让你除开领略作为民间勇士的武松赤手空拳打虎的豪气,还能领略在皇权操纵下勇士与盗贼玉石俱焚的杀气。还有一本《九尾龟》,做父母的多半不愿意让儿女看见的禁书,可他却能让你发现一个并非高尚但是真实的现代大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