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书籍,后来都没有了。主要三个原因。一是生活窘迫,卖掉了;二是我有位亲戚,染上毒瘾,偷走换鸦片海洛因抽了;三是政治原因,包括文化大革命的搜家。
线装书本来不少,几乎是全部丢失了。有一套丢失在我手中。那是蔡东藩编著的《历代通俗演义》。从秦到民国,一个朝代一套,线装,大字,每个朝代若干本,每个朝代装在一个布料制作的套袋里。小时候我看时觉得很好,能使人在不感觉沉闷的情况下,对中国历朝历代的历史有个大致的了解。可在一九五七年反右派运动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可能有问题,至少不应该为封建王朝树碑立传,还是不留的为好。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一天,竟然一古脑儿拎着,到南院门古旧书店卖掉了。卖时心情复杂,一方面感觉是丢弃,远离了一个危险品,一方面感觉舍不得。古旧书店那位大约四五十岁的店员,带着笑容看着我,更给我留下抹不掉的记忆。我后来多次想起,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我卖掉心爱之物的苦衷呢?他或者是在嘲笑于我:年轻人,你不应该卖掉这样的书啊?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再次想起这件事,我只能自己责备自己。后来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书为什么要避之不及呢?
好在直到今天,我还保存有父亲的几部藏书,也算是一种纪念。其中有洋装版的《四书五经》。还有《万有文库》中的一部分诗集:《唐诗别裁》。
自古至今,爱书藏书者不少,还出了一些著名的藏书家。然而能几百年保存完好的藏书楼和藏书,实在寥寥无几。一个重要原因是战乱、动乱。可能也难逃我父亲的藏书的那些不幸的命运吧。
二零一一年元月五日